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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老乔里恩上歌剧院(1 / 6)

第二天下午五点钟的时候,老乔里恩一个人枯坐着,嘴里衔一支雪茄,旁边桌子上放了一杯茶。他倦了,雪茄没有抽完,人已经睡去。一只苍蝇歇在他头发上;在一片困人的沉寂中,他的呼吸听上去很沉重;白胡子遮掩着的上嘴唇呼出呼进。一只夹着雪茄的手上满是青筋和皱纹,雪茄从他的手指间落在空壁炉上,自己烧光了。

这是一间阴暗的小书房,书房窗子镶的全是染色玻璃,挡着窗外的景色,房内全是桃花心木的家具,上面满是雕花,背垫和坐垫都是一色深绿的丝绒。老乔里恩时常提起这套家具:“哪一天不卖上大价钱才怪。”

想到一个人死后还能够在自己买的东西上赚一点钱,也是开心的事情。

福尔赛家房屋的后房都有一种很特别的深褐色情调,这间书房也是如此。老乔里恩的大头和白发倒在高背椅的背垫上颇有点伦勃朗1画的人物的风度,可是那撮上须却破坏了这里的效果,使他的一张脸看上去有点军人气概。一架老钟滴搭个不停;这架钟在五十年前老乔里恩还没有结婚时就一直跟着他,这

时正带着妒意替它的老主人纪录着那一去不返的分秒。

老乔里恩一直不喜欢这间书房,一年到头很少进来,只是进来在屋角那口日本橱里面取雪茄烟;现在这间书房向他报复了。

他的太阳穴就象茅屋顶一样斜盖着下面两个窟窿,颧骨和下巴在他睡着的时间全都突出来;这些在他的脸上就如一张供状,承认自己老了。

他醒了。琼早已走了!詹姆士说过,琼走后他会冷清。詹姆士总是这样一个无聊的家伙。想起自己从詹姆士手里抢购到那幢房子,他甚为得意。活该,谁叫他不敢出价钱;这家伙脑子里只想到钱。可是,他自己的价钱是不是出得太高呢?他要好好张罗一下才能——。把琼这件婚事办完,敢说要用到他的全部现款。他绝对不应当答应这件婚事。琼是在拜因斯家里认识这个波辛尼的——就是拜因斯—毕尔地保建筑公司。拜因斯他也认识,为人有点唠叨,他就是这个小伙子的姑父。自从那次会面之后,琼就一直在追他;这孩子只要迷上什么,谁也拦阻不了。她一直就是看中那些“可怜虫”不是这,就是那。这小子并没有钱,可是她执意要和他订婚——那人是个横冲直撞、毫不懂事的家伙,苦头有得吃呢。

琼有一天就是象往常那样莽里莽撞地跑来找他,告诉他要订婚了;后来,好象给自己解嘲似的,又加上一句:

“他真有趣;时常一个星期都靠吃可可过日子!”

“那么他也要你靠吃可可过日子吗?”

“哦,不会的;他现在慢慢出头了。”

1伦勃朗,荷兰十七世纪画家。

老乔里恩把白胡须下面的雪茄拿开,胡须梢上还沾了一点咖啡;他望望她,这样的一个小东西却这样抓着他的欢心。

什么叫“出头”他比自己的孙女懂得多。可是她两只手紧紧抱着他的膝盖,拿脸偎他,就象一只快乐的猫儿,发出一种呜呜的声音。老乔里恩丝毫没有她的办法;他弹掉雪茄烟灰,不由得发作起来:

“你们全都是一样的;你们想什么都非弄到手决不甘心。要倒霉你活该倒霉;我可不管你的闲事。”

他就是这样不管琼的闲事,只和琼讲好条件,定要波辛尼每年至少有四百镑收入时,才许结婚。

“我没有法子给你很多的钱,”他跟她说;这是一句老话,琼也听惯了。“也许这位叫什么的仁兄会供给你可可吧?”

自从有了这事以后,他简直和琼见不到面。真是糟糕!给她一大笔钱,让她和一个他毫不知道底细的人过着游手好闲的日子,他决计不干。

这类事情他从前也看见过;决没有好结果。顶顶糟糕的是,要动摇她的决心,简直是没有指望。她就象一头骡子那样固执,从小就是如此。他看不出这件事是怎样一个了局。这两个人用钱非得有计算不可。他非要亲眼看见小波辛尼自己有了收入以后,决不让步。琼跟这家伙准会闹不好,这是洞若观火的;这家伙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钱,跟畜生一样。至于急急忙忙赶到威尔斯去拜访这年青人的那些婶娘,他有十足把握都是些老厌物。

老乔里恩一动不动,望着墙壁;除掉一双眼睛还睁着外,他简直可以说还在睡觉。詹姆士亏他想得起来,说那个年轻的狗蛋索米斯能提供他什么意见!索米斯一直是个狗蛋,老是眼睛里没有人!他不久就会摆出一副有产业的人的派头,在乡下置一所房子!有产业的人,哼!索米斯就跟他老子一样,总想塌便宜货,一个冷酷无情的坏蛋!

他起身走到那口橱面前,动手把一束新买的雪茄一支一支装进烟匣。照这样的价钱,这些烟不能算坏,可是今天你休想买到一支好雪茄;什么也比不上汉生—布里几尔烟行出的那些老牌苏宾菲诺。那才是雪茄呢!

这串思绪,就象香水的幽香一样,使他回忆起当年在里西蒙1过的那些快意的夜晚;那时候晚饭一过,他就和尼古拉-特里夫莱、特拉奎尔、杰克-海林、安东尼-桑渥西那班人坐在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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